《強風吹拂》— 走るの好きが?

前情提要

大約是今年3月的時候,我又開始找尋配飯的動畫,翻著待看動畫清單時發現了強風吹拂這部動畫,快速瞄過劇情簡介,主要是在講主角阿走遇見灰二後,和竹青莊的夥伴一起向新春的箱根驛傳邁進,通常只看簡介的話,這個敘述簡短到讓我有點想轉往下個目標,而且在它還是2018年當季新番的時候,我曾好奇的看了第一集,結果看不到10分鐘就關掉視窗,從此將這部動畫封進拒看清單(個人怪癖,喜歡先棄過一遍才曉得好)。

但3月左右湊巧剛看完2019 reddit動畫大賞的結果,看到這部動畫在許多獎項獲得好評,劇情和人物描寫被評審讚許,於是乎半信半疑地點開第一集,心想著大概很快就會放棄了吧….結果這次重看,我就徹底愛上這部作品了,現在回想起來,還好我有看reddit大賞和跟風一波,不然可能就要再次錯過這部好作品了。

由於這部作品在我心中地位很高,趁著對它的愛還很強烈的時候,我想記錄一下個人心得,紀念這段被強風感動的日子。

以下會提到大量劇情,沒看過的人請盡快左轉!!!

動畫簡介

強風吹拂的動畫總共23集,製作公司是負責排球少年動畫的Production.IG,所以畫風和排少有點類似也不奇怪。強風動畫的製作品質優良,無論是跑步時手腳的擺動和頭髮被風吹起的動態、每個人的跑姿設計、滿滿的人物表情包,或是箱根驛傳時場地和畫面還原,在觀看過程中一直被製作組的用心感動。

劇情大綱上,動畫和小說略有不同,小說將前期通過記錄賽和預選賽的節奏加快,花費近半本書來仔細描述竹青莊參加箱根驛傳的過程,個人覺得小說中青竹的大家真好說服呢,感覺沒怎麼反抗(實質上的青竹老大兼教練的)灰二,只抱持著好奇的心態就加入了,而且除了王子以外,眾人很快便通過記錄賽,嗯,等等這真的是一群田徑門外漢嗎,好像也沒有很期待的吵架和和解的劇情(詭異的個人偏好),因此對這個過於順利的組隊過程有些不習慣。不過動畫編劇原創的劇情補足了青竹眾人從記錄賽到預選賽的努力過程,也強調竹青莊的十個人,不是一開始便是如此團結的,像阿走和眾人不停爭吵和磨合,轉好幾個彎終於能同理他人的想法,然後真正認同身邊的人,為團隊的勝利付出心力。同時編劇也讓觀眾體會到這群門外漢(灰二和阿走例外)也是經歷很多次記錄賽上的挫折,揮汗練習(和練到靈魂快飛出軀殼)才能通過門檻,雖然他們的進步幅度之大真的超出現實了啦,但這不影響它震撼人心的力量。

前期:記錄賽門檻&阿走的成長

我記得第一集時,當灰二騎著腳踏車追逐阿走,雙眼發亮的大喊:”你喜歡跑步嗎?”時,我的表情和阿走一模一樣,完全就是遇到瘋子的感覺,還有一種困惑,看不出這部動畫到底想講個什麼故事,隨著時間過去,逐一介紹竹青莊的成員後,只覺得一群年紀不同的人住在一起,這個敘事背景應該蠻有趣的,但我和眾人一樣,不知道灰二哥究竟賣什麼關子。

等到眾人嘻嘻哈哈的開始喝酒聊天,我也只是笑著表示”真符合大學生的習性呢”的繼續看著,最終,灰二慎重而堅定地拋出那句話:要和在場所有人一同挑戰箱根驛傳的頂點。這時我才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哦,運動動畫必備的共同目標出現了,但不一樣的是,參賽的人除了阿走和灰二(後面才知道還有尼古),基本上和田徑毫無關係,都一臉被灰二騙進田徑隊的感覺。

因此他們試著反抗,這邊編劇用好幾集詳加描述竹青莊的衝突和成軍,像第二集幽默的展現灰二針對每個人的弱點進行說服和勸告的過程:

第一個受害者,可憐的王子被灰二直白無情的威脅不跑就趕他出門;

天真的雙胞胎傻傻的被灰二騙到;

神童被灰二鼓勵中帶點威脅地說服,理由是能讓家人從電視中看見自己奔馳的身影;

姆薩被灰二堵到而慘遭威嚇,灰二臉上笑著,但眼神跟惡鬼沒兩樣;

面臨求職困擾的KING則是被履歷加分而利誘成功;

精明如阿雪也還是屈服於灰二的恐怖跟蹤;

尼古(學長)倒是自然而然地參加了;

阿走則是帶著對眾人的懷疑加入,但對於灰二的箱根夢還是不抱期待。

就這樣,接下來幾集竹青莊被灰二推著起跑,一開始跑到累癱或厭世。但是漸漸的,他們開始感覺到樂趣,自動自發的練習著,此時有過往和阿走有過節的榊來刺激眾人,以及葉菜妹和商店街的支持,也刺激這群大學生繼續前進,穩步往記錄賽的目標前進。

不過,編劇沒有忘記要加入可能的衝突,這些大小衝突中,讓我有最多感觸的是KING,KING因求職而出現的急躁,我想我是能理解的,突然被朋友拉去跑步,可是眼前還有找工作的迷惘和壓力,很自然的會想把所有時間投入求職,為了自己而努力,但如果他的真心和行為動機只是這麼單純的話,那好像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在KING身邊的灰二和神童看見的是他的內心真實想法,是隱藏在他的激動反抗中的恐懼。當KING略為迷惑地問著灰二,自己為了什麼而存在時,灰二毫無猶豫地回了句“為了我們”,KING在那瞬間還愣住了。

其實這句話第一次看的時候,不懂灰二為何會沒頭沒腦的拋出這句話,但看到後面才明白,這句話才是灰二了解他的夥伴的證明,現在暫且不透露。而神童則用溫和的同理來讓KING轉念,當神童微笑地說是自己選擇喜歡上跑步的時候,我覺得我也和KING一樣,心理的某個障礙被消除了,如此急忙而焦慮地找著工作,但其實非常想逃避這一切,但是跑步呢,如果認真面對的話,或許也會和神童一樣喜歡上這種和朋友迎風奔跑的感覺,哪怕一開始是被灰二威脅利誘的拖進田徑部,但自發地去參與,是不是就比較快樂了呢,KING心中的結總算被解開,他身邊真的有一群懂他又願意耐心等他的朋友呢。

當KING重回寬政大田徑部的練習後,他們也開始參加記錄賽以取得箱根驛傳預選賽門檻,在第一場記錄賽中,阿走眼裡只剩絕對的競爭和速度,但卻輸給了他的競爭目標藤岡。漸漸的,阿走開始急躁,甚至有些過度練習,也對竹青莊樂觀的態度感到無法接受,最終,他對王子說出”沒有進步就退出”的傷人話語,讓他們之間的信任出現裂痕。

這個時候,雖然運動動畫的衝突總會化解,但強風吹拂的動畫演出,真的讓我深陷於阿走經歷的心境變化裡,IG社這邊用放慢動作和不停切換青竹眾人的神情來呈現阿走的視角,沒有音樂,只有跑步時的喘氣聲營造出屏息的緊張感,而所有情緒和聲音在We Must Go主旋律出現時,才一起爆發,阿走此時才意識到青竹的加油聲(灰二大風車真的害我笑出來了),深刻表達出阿走那種恍然大悟的高漲情緒。看到原本冷漠的阿走,也能不由自主、發自內心的大聲加油,我差點就要掉淚了呢。

起初阿走只是在旁看著青竹成員能做出什麼樣的大事,但是比賽開始後,他原本以為不在乎跑步的隊友們,奔跑時的眼神和汗水卻是如此真實,只看著前方,最後鏡頭切回王者藤岡的神情,其實和竹青莊眾人毫無二致,阿走意識到自己錯了,他真的開始珍惜青竹,想和他們一起成長了。

中期: 神童回、白樺湖合宿、王子回

強風在箱根驛傳前,如果不算上預選賽後雙胞胎幡然醒悟的那集,有兩次讓我印象深刻的個人描寫,一次是神童,另一次是王子。在第11集,神童歷經分手、記錄賽的挫折,依然用心地用自己的方法幫助青竹,他熬夜為大家建立了網站,藉此吸引贊助,他真誠的心意,讓看似最冷酷的阿雪都對他說出肯定的話。

在這集,也是灰二那句貫串全劇的名言出現的地方,整部強風都在描寫這句話的涵義,而這也是灰二、阿走和青竹眾人,在箱根驛傳時檢視的事情。

“阿走,你知道對長跑選手最大的稱讚是什麼嗎?”

“是快嗎?”

“不是。是強大(強い)”

而王子的個人回是在白樺湖合宿後,印象中那時只有王子還沒有取得預選賽的資格,而記錄賽很快就來到了最後一場,在前面13集,我們看到王子成功從跑得比蝴蝶慢的殭屍跑法,變成有模有樣的長跑選手,不知道是音樂,還是動畫演出的原因,本來看著王子吃力而堅定地跑著,突然間手臂上的”前進!”字樣出現,我和灰二哥一樣,視線模糊了。

白樺湖合宿,算是阿走過去的正式揭露,印象中當時在播出這段時,好像有停播三個禮拜,突然慶幸還好我不是每週跟,否則看到一半突然沒有強風可以吸,那該有多痛苦啊。感覺青竹眾人照顧阿走,好像在保護容易暴衝的小狗狗一樣,當東體大的榊來挑釁時,阿走日常暴衝,還好擅長瞬移的灰二哥及時阻止,神童和尼古一起把阿走拖回去,而雙胞胎、阿雪和KING則板著一張臉帶頭對抗,比較溫和的穆薩和王子呢,在後面表示害怕。

其實阿走很怕吧,他也明白自己的衝動確實對於隊友造成影響,讓他幾乎無法面對和他們緊綑在一起的跑步與友情。這裡我覺得很好的一部份,是灰二即便可能猜到阿走做過的事,他也沒有主動詢問阿走,只在他需要的時候陪伴他。當阿走坐在林間,帶點恐懼的看著好不容易成為隊友的青竹眾人,對他們說出自己的過往。我更確定青竹的人真的都很暖,他們接納了阿走,因為他們明白,阿走就是個單純的跑步笨蛋而已啊。

後期 : 箱根賽道上,每個人都找到珍視的事物

在跑箱根以前,我們都只看到人物說出來的部分,而他們內心那些無法啟齒的想法,終於能在長跑時看見一些。

因為箱根驛傳有10個人,為了不要再讓我又拖稿一年,在這邊我選擇先寫完King和灰二的部分,他們兩人的區段也是最觸動我的。

King這個綽號,本來我以為是來自於他喜歡當猜謎王的興趣,但看見他對King這個詞的解釋,是拒絕與他人交流,獨自在自己的小圈圈內驕傲的國王,我才真正發覺到King的真心話,他其實很沒有自信,不敢主動融入人群,本來以為會熱血的大學生活,最後卻庸庸碌碌的過去了。

而住在竹青莊的他,雖然和大家都處得不錯,卻也會為自己不是別人“最好”的那個朋友而感到難過,這樣膽小卻又怕孤單的他,被灰二拖著拉著加入跑箱根的行列,一開始他反彈極大,他拒絕一切不確定性的因素,增加他對未來的不安。在他找工作而迷惘的時候,他問了灰二自己究竟是為什麼而跑,灰二太了解King了,King相當期盼能被重視,所以光是一句”為了我們”,就足以成為他起跑的理由。

所以,最後King拚命在回程的上坡邁步,他想著這段和青竹經歷的一切,從一開始的不和、夏季訓練到預選賽,大概這一生只能有這麼一次單純美好的時光,再過不久,跑完箱根的他們都要分開,往自己的人生目標邁進,所以King想到這裡,才會說”真不想從這場夢中醒來”,我也是啊,看完他們的故事,我也止不住的想像他們之後的樣子,想沉浸在這段與強風共處的日子裡。

在阿走交棒給灰二之前,灰二看著阿走,心裡感嘆著或許那就是自己追尋的理想模樣,也是他希望跑箱根驛傳的原點。這時灰二開始回想他的過去,本來因為膝蓋的傷,已經無法跑出先前的成績,這樣的結果讓他消沉好一陣子,甚至以為自己不會喜歡跑步。然而,還是騙不了自己的心,他還是跑了起來,而且這次他要自己找一個隊伍,找一個他真心喜愛的隊伍來參加。是啊,上天還是幫灰二開了扇門,灰二真的完成他的夢想,也遇到青竹這群吵鬧但靠得住的夥伴們,即使硬是上場,很有可能讓他再也無法奔跑,他仍然想和他們一起完成此生唯一一次的箱根驛傳。

作為觀眾,看到灰二從大約路程一半時,便感覺到膝蓋疼痛越來越強烈,心裡是真的很痛苦,也不停流淚。但是看著他回到大手町,看見阿走在終點前招手,阿走看出來,灰二恐怕再也無法跑步時,真的相當難過,阿走本來很疑惑強大與跑步的意義,但看著灰二,他才知道灰二大概就是最強大的那個人吧,他們兩人成為彼此奔跑的支柱了啊。

原作小說

其實我是先看完動畫後,才去買小說來看的,而我偏好動畫基於小說劇情的改編,這不代表小說不好看,應該說兩個不同載體上的強風吹拂都很優秀,動畫和小說相輔相成、互相補述,讓作品更加完整。

我很喜歡作者三浦紫苑用細膩文筆,緩慢勾勒和堆疊出人物的心境,像是一開始清瀨走出澡堂,正巧望見阿走在眼前飛馳而過時,對清瀨的描寫:

震撼清瀨的那道信念之光,此後仍將永不止息地照亮他的心坎,恰似燈塔照射在漆黑的暴風雨海面上。那束光芒,將永遠引領清瀨向前邁步。朝朝暮暮,直到永遠。

這句話精準描述清瀨當下的心境,那種強烈的心情具象化在讀者眼前,看到後面,越加確定阿走對於清瀨來說,是他那追尋的理想的真實形象。

另一個我很喜歡的段落是青竹的十個人在獨自奔跑於各自的區間時,每個人心中產生了不同的想法,可能是奔跑這件事,可能是人生,可能是回憶,可能是珍視夥伴的單純心意,三浦老師用近半本書的篇幅描寫他們的故事,動畫受限於集數限制,箱根驛傳的內心話精簡許多,因此看完動畫後的確有補完小說的必要。

我特別有印象的是小說中神童和尼古的描寫,神童的區間在動畫中因為以畫面呈現,他的內心話和自責要閱讀小說才能補完,三浦老師對於神童的痛苦和奔跑中切換著的念頭,數次讓我落淚。而尼古的部分,那段他對於跑步競技的殘酷和自身體格的不足,所發出的慨嘆,但在和竹青莊的人們一同奔跑後,他不再像高中時只執著於勝利,雖然曾經沮喪,曾經逃離,但至少在最後一次的箱根驛傳中,他已經找回對跑步熱愛的自信,如此也足夠了。

後記

觀看過程中,可以感覺到動畫staff很用心的表現原作中一些心境或跑步看見的景象,甚至利用畫面補充文字沒辦法顧慮到的劇情。個人認為最經典的一幕是最後一集,上一幕清瀨的父親看似將兒子的比賽擺在次位,堅持前往指導選手的練習,但分鏡切換,伴隨播報員激動聲音傳來清瀨超越某個選手的消息時,清瀨父親正戴著耳機,握著碼表的手無法抑制的顫抖著。僅僅一個分鏡,立刻傳達他不善言語的關心,和他強烈的在乎,當下我立刻就哭了,眼淚關不住,因為這個畫面若用言語描述,似乎不完美,而動畫正好補足文字的不足,充分傳達情緒給觀眾。

之前看過一篇訪談,導演和編劇希望將強風吹拂的動畫製作成群像劇,而且劇情完全由人物間對話來推進,因此在前半段,完全看不到角色內心那些無法向他人說出的想法。但在角色開始在箱根驛傳奔跑時,觀眾終於能夠聽見他們的真實聲音,無論是對跑步的感受,對人生的迷惑,對家人的諒解,對才能的感嘆,對夥伴的責任,十個人的人生和想法總算展露無遺。細膩的獨白,加上IG社對人物表情和意象的精準描繪,角色們跑了一輪箱根驛傳,我也在旁邊大哭了一輪。